士心
因公款吃喝時遇到老信訪戶,擔心被舉報就企圖通過不開發票、不簽單的方式暫時“私款公用”,逃避問題,參與吃喝者最終還是被查處。9月22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公布的一起發生在江蘇淮安南閘鎮的“四風”案件,頗具戲劇性。
今年4月23日,分管全鎮各村財務審計監督的南閘鎮副鎮長戴某,要求所屬柏莊村的會計請客吃飯。會計向分管該村的副鎮長請示后,當晚就在鎮上一家飯店,宴請戴某和鎮黨政辦主任、鎮農經室主任。那位分管副鎮長和村計生專干柏某也出席作陪。6人喝了兩瓶五糧液,共計花費1700元。因在飯店大廳看到本村一名老信訪戶,村會計擔心被其舉報,故結賬時沒簽單也沒開發票,先由個人墊付,準備事后再開發票報銷。
不出村會計所料,他們公款吃喝的事情被舉報了。鎮紀委調查時,6人統一口徑,說晚宴是柏某因故私人請客,酒是柏某從家裡自帶的100元左右的地產酒。但舉報人又向淮安區紀委反映,區紀委找相關人員談話后,決定從柏某自帶白酒的細節突破,調取當天下午柏莊村到鎮裡那家飯店沿途監控視頻,未發現柏某有回家取酒情形,柏某隻好放棄抵賴,其他人在証據面前也如實供述,最后均受到了黨紀處分。
遇到老信訪戶就玩起“私款公用”花招,想想也是醉了。為了一頓公款吃喝,個別村鎮干部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可見“四風”積習之深。而認真分析6人串供對抗調查、還有紀委查酒破案等戲劇性情節,又遠比這起“四風”案件本身,更讓人細思恐極。
首先令人疑惑的是,既然玩了一招“私款公用”,吃就吃了,喝就喝了,為什麼非把五糧液換成地產酒不可,露出個大破綻呢?可能參與吃喝者也懂:哪怕私人請客,喝高檔酒也因鋪張浪費有“四風”之嫌。或許更重要的原因在於,喝家中自帶的白酒,才更像私人請客!那紀委為什麼就想到從是否自帶白酒查起呢?很可能他們通過查案得到經驗:公款請客多數都要喝高檔酒,自帶白酒不可信!私人請客,自帶地產酒﹔公款請客,必喝五糧液。參與吃喝的村鎮干部與紀委查案人員,無意中用他們的思維和行為,証實了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論斷:“花自己的錢辦自己的事,最為經濟﹔花自己的錢給別人辦事,最有效率﹔花別人的錢為自己辦事,最為浪費﹔花別人的錢為別人辦事,最不負責任。”
公款就是“別人的錢”,不管是拿來為自己辦事,還是所謂的為別人辦事,浪費與不負責任都在所難免。關鍵的問題是,這裡的“別人”即錢的主人是誰,他能否對錢的使用狀況進行有效監督,指望其他人行使監督之責是否靠譜。
柏莊村會計請客吃飯的公款,當屬柏莊村集體經濟收益,也就是柏莊村民的錢。按村委會組織法有關規定,村集體經濟所得收益的使用,必須經村民會議或村民代表會議討論決定﹔村財務收支情況,須定期向村民公布。但這些讓錢的主人能進行監督的規定,在柏莊村肯定沒有落實,不然村會計不會因遇到本村一名老信訪戶就嚇得不敢開發票報賬。而指望分管村財務審計監督的副鎮長行使監督之責,更是不靠譜的事兒,他顯然對利用權力迫使村裡請客吃飯更有興趣。也就是說,隻要錢的主人監督不到位,“浪費”與“不負責任”就在所難免。
更讓人細思恐極之處在於,小到一個村,大到一個鎮、一個縣、一個地區等等,總有一些人在花別人的錢辦事,那就是所謂公共財政,“財政的核心是一些人花別人的錢”。如果錢的主人即納稅人監督不到位,“浪費”“不負責任”同樣難免,指望上級監督同樣未必靠譜。因此,必須解決錢的主人監督缺位問題。至少在村一級,不管是收入還是支出,財務公開不應是寫個村民看不懂的收支大數,應定期把數目和用途寫清公布。甚至到鎮一級、縣一級、地區一級,逐漸地也應做到這一點。在計算機技術尚不發達的時代,有些國家已經實行財政制度透明化,財政信息全面公開,公民隨時可查。在如今的大數據時代,隻要真心去做,技術上並非難點。如果各級干部花公共財政的錢,能更多地得到錢的主人,也就是老百姓的監督,類似公款吃喝這樣的行為就會大大地得到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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