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2008年去深圳過年是臨時決定的，也是逼迫的。

元旦剛過，在深圳工作了5年的兒子，第一次計劃到老家過春節，並且攜帶女朋友一同回來。未料一場歷史罕見的冰雪幾乎與春運同時啟動，突襲大江南北的19個省區市，郴州市屬於重災區，長時期不間斷且日趨嚴重的冰雪凍雨，導致全市水電通訊交通設施全面癱瘓。107國道嚴重堵塞，京珠高速公路全線封閉，京廣鐵路郴州段因斷電火車停開達28小時，三條交通干線在郴州境內被堵車輛數千臺，被堵旅客上萬人。盡管大批解放軍官兵、公安干警、自願者和當地干部群眾夜以繼日地清除障礙、疏理交通，春運卻依然沒有傳來好消息，倒是廣州方面旅客大量滯留的壞消息令人心焦。

年關逼近，雪花還在不間斷的落，凍雨還在不停地加劇，看來兒媳回來過年已經成為泡影。被冰雪凍雨圍困的郴州人，已經20來天見不到燈光、得不到溫暖、打不通電話、看不了電視、出不了遠門、喝不上潔淨水，過著前所未有的艱苦生活。新春佳節怎麼過？好多人在絞盡腦汁想，好多人在互相探問。

老伴聽人說，南下的火車倒不緊張，只是車站不賣票上客，於是提出找在鐵路工作的親戚幫忙，到深圳過年去。

兒子2003年走出大學校門后，路過家門而不入，徑直走向了中國第一個改革開放試驗區深圳，氣得老伴寢食難安，就這麼一個兒子，總希望留在身邊，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吧。我在通話中也嘆息道：“唉！自從大學生不包分配以后，人家都把‘鐵飯碗’當成‘金飯碗’，你怎麼硬要捧個‘泥飯碗’呢？”頗有個性的兒子卻說：“老爸呀！人各有志，我真不想一輩子端著你們做的‘金邊碗’吃現成飯呢！”我無可奈何地說：“既然你咬定了青山，認準了道路，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奮斗吧！”

在深圳安身立命，買房算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兒子與女朋友隻能暫時租住“城中村”的房子。因此，此前幾年兒子也多次來過電話，希望我們去深圳過年。我們也曾起過這樣的念頭，深圳幾乎沒有寒冬天，去那裡過年，本來就是一種享受﹔換個環境過年，或許別有一番心境和情緒﹔況且還能見到未來的兒媳婦，吃上多年未有過的、真正的“團圓飯”呢。只是覺得還不到時候，我們去那裡過年，那一個十幾平方米的狹小空間，怎麼能夠擺下兩張床呢？即使能夠擠下，也不雅嘛，除非再租房。家裡有寬敞的套間，卻要在外面租房過年，心裡真不是滋味。

冰雪逼人，天大由天，我們沒辦法，隻有三十六計，走為上了。我們老倆口臉上寫著愁字，像流浪者一樣，拖著大包小袋，人生首次去了外地過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