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們因為擔心自身“小惡”被罰，或不敢去制止“大惡”，或怯于拯救他人于危難，法律這時候實際上發(fā)揮著隱善揚惡的作用，毫無疑問，這并不利于打擊犯罪，保護弱者。

　　甘肅男子喬某在河南寧陵嫖娼，事后得知失足女張花(化名)只有16歲，被逼賣淫還遭老鴇毆打。他對張花心生憐憫，便以其男友身份到公安機關報警求助，讓民警助其回家，結果謊言被民警識破。喬某因檢舉他人介紹、容留未成年人賣淫犯罪有功，又能主動交代自己的違法行為，警方?jīng)Q定對喬某從輕處理，對其治安拘留4天，未做罰款處理。而在去年5月，貴州也發(fā)生過類似案件，一嫖客報警救被拐騙的少女，被警方拘留了十天。

　　嫖客報警救失足少女該不該罰，圍繞這一新聞，網(wǎng)絡上一片熱議。

　　按《治安管理處罰法》規(guī)定，賣淫、嫖娼的，處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0元以下罰款；情節(jié)較輕的，處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喬某嫖宿未成年人，不能認為其情節(jié)較輕，依法應在拘留10-15天的幅度內處罰。該法同時規(guī)定，有立功表現(xiàn)的，減輕處罰或者不予處罰。現(xiàn)寧陵警方考慮喬某檢舉有功，對其行政拘留4日且未作罰款處理，適用了“減輕處罰”而未適用“不予處罰”，屬于警方的自由裁量權范疇，很難說其行為具有違法性，甚至相對去年貴州的對嫖客拘留十天，4天的拘留還更人性化些。

　　雖然只是拘留4日，但人身自由被剝奪對任何人而言都是令人生畏的懲罰，何況還要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我想，如果喬某之前知道自己會受這樣的處罰，他還會不會站出來救人報警？面對這樣的法律范例，如果其他人再遇到類似情況，他還有沒有勇氣去拯救一位弱女子于水火之中？如果人們因為擔心自身“小惡”被罰，或不敢去制止“大惡”，或怯于拯救他人于危難，法律這時候實際上發(fā)揮著隱善揚惡的作用，毫無疑問，這并不利于打擊犯罪，保護弱者。

　　違法者行善該如何對待，在比利時曾有一個經(jīng)典案例：一女子墜落露臺受傷，一過路男子洗劫了她，但不忍女子死亡又報警，事后比利時法院作出了男子無罪的判決；法官在判詞中稱：“對于拯救生命而言，搶劫財物不值一提……我寧愿看到下一個搶劫犯拯救了一個生命，也不愿看見奉公守法的無罪者對于他人所受的苦難視而不見！”

　　回到本案，從法理上講，嫖娼是一種治安違法行為，而嫖客報警救人，則是在打擊犯罪中的重大立功行為，兩種行為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對于這種重大立功行為，若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作出“不予處罰”決定，并不違背立法的精神，完全是可以考慮的。而且，這種更人性的處理方式也是為絕大多數(shù)人認同的——此前針對貴州嫖客報警救人被拘一事，有網(wǎng)絡調查顯示，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認為，那位嫖客應當免予處罰。

　　本案的啟示至少有二：一是有治安違法行為者又有立功表現(xiàn)，有關部門在處理時孰輕孰重要拎得清，實際上，目前在刑事案件的處理中，小案的當事人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可以免除刑罰，類似的思維完全可推及到治安案件中；二是對于什么立功情況下應減輕處罰、什么情形下應“不予處罰”，操作上應盡量細化，從而明確預期，鼓勵更多人檢舉揭發(fā)違法犯罪行為。

　　□劉昌松（北京慕公律師事務所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