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國安
2015年2月6日召開的鹽湖區人代會上,鹽湖區人大常委會主任李治所作的人大常委會報告,仍然采用了“五言詩” 的格式,洋洋灑灑6000言。據說,在2014年的山西省運城市鹽湖區兩會上,該區人大常委會主任李治所作的工作報告,全篇每一句話都由五個字組成,韻腳統一,被譽為“五言詩報告”。今年已經是第二次作“五言詩報告”了。
看到這樣的新聞,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無厘頭:今天人大的報告可以變成“詩朗誦”,將來政府工作報告是不是也可以變成“快板書”?整個人代會能不能變成“文藝晚會”?這種“五言詩報告”缺乏政治嚴肅性。人大常委會向人大代表作工作報告是法律規定,體現的是人民的神圣權力。在這樣的會議上,人大報告竟然變成了“詩朗誦”,我想,人民代表大會的會場進行的難道是一場文藝演出?這是對人大會議的褻瀆,把嚴肅的事情庸俗化了。
即使從文體來看,人大會議的報告也不能變成詩歌。人大向代表報告工作,其文章體裁就應該是“工作報告”。工作報告是指黨的機關、行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按照有關規定,定期或不定期地向上級機關或法定對象匯報工作。黨代會、人代會、政協全會上的工作報告,表達方式應該以敘述、說明為主,在語言運用上要突出陳述性,把事情交代清楚,充分顯示內容的真實和材料的客觀。至于公文可能在行文造句方面存在官僚八股現象,這只是要解決報告的文風問題,而不能推倒“工作報告”這種體裁,用“詩歌”來代替。
詩歌雖然“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但根本不能達到工作報告的要求。因為工作報告以準確、平實為基本要求,堅持邏輯思維,屬于“現實主義”;而詩歌講究的是比興之法,要求形象思維,搞的是浪漫主義。所以拿詩歌來寫工作報告,簡直風馬牛不相及。李治主任所作的報告,正是“形象”有余,而不能反映實際情況。例如,他寫政府抓城市建設說“運城這多年,變化很明顯。東部崛新城,高樓聳云端。跨湖飛大橋,馬路直又寬。綠樹排成行,花紅映人面。湖水波粼粼,天空掠飛燕。湖光山色美,游人總留戀……”這里有大段的描寫景物實在空洞乏力。
詩歌再生動形象,用來概括政府工作,也是力有不逮。我們總結工作中必然會出現許多必不可少的數據,因為“五言詩”的限制,這些數據都沒有了,人們怎么可能知道政府的工作成績?人大常委會辦理代表議案、接待涉法涉訴信訪的情況,沒有具體數據,只是概括為“建議近百條,督促按時辦。涉法涉訴事,不曾落一件。信訪忙接待,轉辦線不亂”,這樣抽象的描寫,并不能說清楚工作成績。
贊揚者說這是“一股清風”,是“勇于探索”,是“革故鼎新”,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是詩歌與報告不同,人們沒有見過而已。“與眾不同”是真的,但“與眾不同”未必就是好的。魯迅先生說過,人們贊揚“國粹”,所謂“國粹”,必是一國獨有,他國所無的事物了,但這未必就是好。接著就說:“譬如一個人,臉上長了一個瘤,額上腫出一顆瘡,的確是與眾不同,顯出他特別的樣子,可以算他的‘粹’。然而據我看來,還不如將這‘粹’割去了,同別人一樣的好。”“五言詩報告”雖然與眾不同,還不如和大眾一致比較好。
我比較驚奇的是,“五言詩報告”何以會產生并且能夠推開?難道就因為人大主任會寫詩?如果有一位戲劇家當了人大主任,難道可以把工作報告改成劇本?這樣的報告,其他人怎么同意?難道人大主任又有了絕對權力?改革也應該在法律范圍內,而不能讓權力者由著性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