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2011年國債上限之爭一樣,美國“財政懸崖”危機再次在最后關頭實現兩黨妥協。繼國會眾參兩院通過《2012年美國納稅人減稅法案》之后,奧巴馬簽署了這項法案,令全球金融市場屏息的“財政懸崖”風險暫告無虞。而這份協議也充分暴露了美國體制與經濟問題的兩面性。
短期而言,協議得以達成,表明了美國政治體制的相對成熟,對立雙方雖然斗爭激烈,最后關頭卻能夠形成共識。類似政治爭議倘若發生在亞洲、拉美和非洲那些實行美式政體的國家和地區,對抗雙方未必能夠達成妥協,拖著整個國家墜下深淵會是大概率事件。
當然,這份法案還留下了一些尚待解決的問題,特別是沒有解決國債上限問題。美國政府已經正式達到了國會制定的16.4萬億美元債務上限,只是由於美國財政部採取了“特別措施”,才沒有馬上陷入債務違約的窘境。但如果國會到2月底3月初還不提高上限,“特別措施”也將走到窮途末路。雖然兩黨少不得還要就此展開一番討價還價的博弈,但相信屆時雙方仍然能夠達成共識。
然而,倘若結合其他因素,放到更長時間跨度上審視,這項法案並不意味著美國財政已經由此走上治本的坦途。相反,它更有可能帶來山姆大叔飲鴆止渴惡性循環的一個新階段。“懸崖”過后,還有“峭壁”。
美國總債務水平也已經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100%,美國財政多年來一直依靠“借新還舊”的循環度日,以至於不少人指責美國財政本質上不過是金字塔式融資的“龐氏騙局”,更有美國媒體“費城喇叭網”干脆將美國稱作“美利堅龐氏窮困合眾國”。
透支國力跡象如此明顯,美國卻沒有因此而遭受類似希臘、葡萄牙那樣的資本外逃狂潮打擊,國際資本還在持續流入。之所以如此,關鍵在於美國的唯一超級大國地位,在於美國建立在政治軍事霸權之上的貨幣霸權。正是憑著這一霸權,美國才能在任何危機激化上升成為全球性危機時,坐享全球資本逃向美元的“避風港效應”之利,山姆大叔才能一次又一次提高國債上限,用增加發行的美元紙片換取更多的外國真實財富。
為了維持這種霸權,美國不惜血本年復一年維持天文數字的軍事開支。在達成“財政懸崖”協議的同時,奧巴馬簽署高達6330億美元的國防開支法案,就再鮮明不過地體現了美國的這一選擇。然而,天文數字的軍事開支不僅僅是導致美國天文數字赤字和債務的主要直接原因之一,更因其非生產性而給美國經濟增添了格外難以承受的負擔。如此反復,美國赤字和債務將年復一年膨脹,終將難乎為繼而不可收拾。
即使不考慮美國現行路線耗竭國力的風險,其人口構成正在經歷的深刻變化也在潛移默化地加大其體制風險。美國人口構成已經發生了並將繼續經歷歷史性的巨變,白人比例下降的趨勢在可預見的未來無從逆轉。那麼,當未來美國人口構成迎來質變之后,遇到類似今天的問題,美國卷入爭執漩渦的還會如同現在這樣隻有兩方嗎?爭執各方還會如同今天一樣達成妥協而不是如同某些國家那樣陷入族群爭端泥潭嗎?
嚴峻的歷史將告訴我們答案,而無論美國人如何希望上帝保佑美國,這個國家也不可能游離於普遍的歷史規律之外。
(作者為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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