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接受采訪，左為柳艷兵，右為易政勇。 　　本報記者 任江華攝

15日上午，柳艷兵和易政勇如約悄然而至，帶著同齡人一樣的青澀。

柳艷兵皮膚白皙，甚至有些文弱，一雙眼睛明亮、清澈，不時機敏地四處張望。腦頂留下的傷還未痊愈；肩上的傷口縫了8針，縫線痕跡清晰。艷兵說，“傷口還隱隱作痛，目前還不能活動。”

兩位英雄少年廣受熱捧，但平淡與本色未變，柳艷兵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表達仍舊樸實，甚至未能說出帶“英雄味”兒的話來，期望中的“英雄壯舉動機”解讀也未出現。

“這次一定要制止他”

【事件回放】5月31日，宜春市至金瑞鎮的中巴車上，一名男子突然持菜刀行兇，致5名乘客受傷。危急關頭，被砍兩刀的宜春三中高三（17）班學生柳艷兵，不顧危險，勇敢地沖了上去，將歹徒按倒在地，并奪下兇器，保護了更多的乘客。坐在車門旁的易政勇腰部被砍了一刀，他用左手本能地反向回擊了一下，那名男子又向他的左手砍了一刀。易政勇想上去幫柳艷兵，但被砍了兩刀后，實在沒有了力氣，就喊大家去幫柳艷兵。

記者：當時不害怕嗎？有沒有想過，高考在即，自己手無寸鐵前去制止，會不會對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

柳艷兵：第一反應、本能反應就是沖上去奪刀，不能讓這壞蛋再去傷人！想到前不久發生的新疆、昆明等地壞人砍殺人，因為沒有人阻止，死傷很多人。心想，任憑這個壞蛋再砍下去，不知又要傷多少人。這次一定要制止他！

其他的事沒法想，也沒時間去想，也來不及想。

知道自己受傷了，但當時以為傷得不重，也沒有感覺到頭上和肩上的痛。只是后來到醫院救治時，才發覺流了不少血，開始劇痛。

“沒意識到這是個事兒”

【事件回放】當接到呼救的120救護車將柳艷兵、易政勇等5名受傷人員送到宜春市人民醫院樓下時，柳艷兵跳下車對救護人員說：“別管我，快救重傷員。” 當時，他穿的白色T恤衫全被鮮血浸紅了，右肩部位被砍開了一道兩寸多長的口子。

記者：當時有沒有當英雄的感覺？怎么就你們倆站了出來？

柳艷兵：說實話，進醫院之前，根本沒意識到這是個事兒！后來記者們來采訪，再聽到有人說我們是“英雄”時，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

當時車上有35人，但因為天熱，很多人都在打盹或睡著了，而歹徒砍人猝不及防，有不少乘客認為是我們為什么事打起架來了。

記者：你父母什么時候知道你受傷的，反應如何？

柳艷兵：在前往醫院的途中，我給父親打了電話，說自己被人砍了。父親一聽急了，從家里跨上摩托車就向宜春飛奔，平時要1小時的路程，結果40分鐘就趕到了。

父親看到我肩上血跡斑斑的傷口，很受刺激，當時受不了，一下子嘔吐了！

記者：父親知道你是勇斗歹徒受傷的嗎？

柳艷兵：父親剛開始以為與人打架，但又有些不相信，因為我從小還算比較聽話，從不惹事。后來，聽大家說是“英雄”時，才慢慢相信了。

想起了小時候救人反被人責怪的事。10歲那年，有一天放牛回家，見到鄰居家小孩子玩水被淹了，趕忙下水將他救了起來，并把他送回家。但被救小孩的家長不但沒有感謝，反倒怪是我將小孩帶去玩水。我沒有作任何解釋，默默地離開了。

記者：當時覺得委屈嗎？

柳艷兵：從小父母就教育我盡自己所能地去幫助別人，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免試保送，會使‘英勇行為’變了味”

記者：你們救人時，還有一周就要高考了，你受傷住院，想過怎么面對高考嗎？

柳艷兵：當時想到讀書十幾年，卻因為這次突發事件不能參加高考，很難過很遺憾。

記者：后來，一些大學向你們伸出橄欖枝，表示愿意錄取你們。

柳艷兵：這是令我們特別感恩的！特別是南昌大學在我絕望的時候最早表達錄取我的意愿，醫院給予我們特殊的關愛，包括社會上的愛心人士對我們也很關心，這令我十分感激和溫暖。

【事件回放】柳艷兵是理科生，班上前十名之列；易政勇是文科生，成績中等。按照平時成績，高考正常發揮，應該界于二本和三本之間，上大學沒有問題。盡管已經有大學愿意免試錄取，但兩人還是決定參加教育部門為他們組織的單獨考試。

記者：為什么還要參加高考？當時有不少機會可以免試讀大學，甚至還有名校表示愿意為你們提供學習深造的機會。

柳艷兵：讀書十幾年，如果不經歷高考，將是人生的遺憾！再說，如果免試保送，會使“英勇行為”變了味。

我們還聽到一些質疑聲，我們想反問，有誰為了保送或者高考加分，來挨一刀？當時情勢逼人，根本躲不掉，而且也沒有想到會有后面的事。

能有補考的機會，而且南昌大學第一個表示愿意錄取，我們真的非常感激和滿足。盡管有更好的大學表達錄取我們的意愿，但以自身的學習基礎與條件，擔心學業壓力太大；澳門大學也不錯，但全是英文教學，自己英語基礎一般，怕聽不懂；雖說學校愿意補習一年，但會耽誤一年時光。

我認為，目前的選擇是最適合我們自己的。

記者：夢想是什么，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艷兵：我們想盡快回歸正常的生活，以一顆平常心對待生活和學習。關于未來，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上大學，好好學習，找一份工作，養家……

《 人民日報 》（ 2014年07月22日 1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