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石香
窯工文貴平示范拉坯
黔陶鄉老榜河畔,是貴陽市民鐘愛的休閑去處
桐埜書屋一角
騎龍村家家戶戶種植香蔥
初夏時節,位于貴陽市花溪區的黔陶布依族苗族鄉,河水清澈、群山翠綠、鳥鳴蛙噪……
黔陶鄉距貴陽市29公里,位于花溪區東南部,與龍里、惠水接壤,平均海拔1350米,總面積約75平方公里,轄7個行政村、1個居委會。人口1.03萬,少數民族人口占45%。
貴陽人眼皮子底下這個人口僅萬余的“迷你”鄉,歷史底蘊濃厚,出過名人,名勝遍地,曾經還是個出產貢茶、陶瓷業繁盛的商貿旺地。如今,“到黔陶去吃野生菌”,對于格外有心的貴陽人而言,不只是“嘗鮮”,也意味著歷史與現實的一次游歷。
名人
黔陶“兩周”,即周起渭、周鐘瑄,是清代的能人,歷史的名人。周起渭比周鐘瑄大6歲,卻是他的侄輩,名氣更勝過叔叔。
周家本是“外地人”,明洪武二年,即1369年,其先祖隨軍入黔,“移民”貴陽。家道衰敗后,移居花溪黔陶的騎龍村(原名桐埜),耕讀持家,繁衍生息。
周起渭(1665—1714年),字漁璜,號桐埜,清初著名學者,詩人,被稱為“黔中詩師”。
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22歲的周起渭獲貴州鄉試第一。30歲時金榜題名,中三甲進士,被選入翰林院,在康熙皇帝身邊工作,人稱“周宮詹”。當過雍正的老師,參與過《皇輿表》、《康熙字典》、《淵鑒內涵》、《貴州通志》等書的編纂,可謂著作等身。
周起渭的《桐埜詩集》,清代有4種版本,意味著“一版再版”,發行量不錯。
1714年,年僅49歲的周起渭英年早逝,葬于騎龍村擺橋山。據資料介紹,周起渭是個“工作狂”,常年過度操勞,又好嗜酒,用時下的話說,可能死于“過勞死”。
周起渭京城為官,身在京城,心系故土。重病臨危之際,留下遺囑:將京城寓所捐給鄉親作“貴州會館”;捐畢生積蓄用于修葺幼年求學之地,并更名為“桐埜書屋”;懇求父兄修建由騎龍至青巖間之高車橋,在故鄉騎龍設立義倉……
有關周起渭的軼事,代代相傳。據傳,剛成人的周起渭,一表人才又有文化,被附近一賈姓財主看上,想以女兒相許。周父滿口答應,周起渭卻不從,他認為容顏易老,財富易失,只有智慧永存。遂向父親提出,要以對對聯的方法找意中人,并拋出“桃李花開,一樹胭脂一樹粉”的上聯。一位馬姓姑娘對出“柑桔果熟,滿枝翡翠滿枝金”的下聯,博得了周起渭認可,他慶幸找到了知音,不顧其家貧、跛腳,說服反對的父親,義無反顧與馬姑娘成親。此后,周起渭中進士、入翰林院,飛黃騰達,始終對妻子不離不棄,恩愛有佳。
數百年后的今天,人們迷戀外表、盲目追星,“外貌協會”隊伍不斷擴大,若周起渭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周鐘瑄(1671—1763),字宣子,清康熙三十五年舉人。從1714年起,輾轉福建、臺灣、山東、湖北等地為官30載。以治理臺灣諸羅縣(今嘉義)功勞最大,建學館、修城隍、開溝渠、筑塘堰……人民感其德,稱所修設施為“周公堰”、“周公祠”。同時,他也喜歡著書立說,著有《讀史摘要》、《勸懲錄》、《退云齋詩集》等。
與周起渭英年早逝不同,周鐘瑄以92歲高齡壽終正寢,葬于騎龍村公雞坡。
逝者如斯,精神永存。“兩周”作為當地人的典范,他們的為人、精神,被后人津津樂道。他們生活、學習過的地方甚至墓地,成了后人瞻仰、祭拜的圣地。
名勝
在騎龍村,“桐埜書屋”牌子,用箭頭標識著方向,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桐埜書屋”的前身是一個寺院,叫龍標寺,是周起渭少年時代讀書學習的地方,后遵周起渭遺囑修葺后,更名“桐埜書屋”。
歲月蹉跎,書屋歷經滄桑。因多種因素和時代變遷,原書屋破敗不堪,1985年就近選址重修,1992年被列為市文物保護單位,1994年正式對外開放。2013年,當地政府部門又籌資進行了修葺。如今,書屋坐東向西,木屋青瓦紅漆,有朝門、影壁、正房、廂房、草亭,還有荷花池等。
書屋的前方有慧泉一眼,水質清澈,長流不息。
據傳,周起渭幼時,頑皮魯鈍,不事功讀,被師懲戒,竟跳潭以挾,暈迷過去。事后勤奮好學,過目成誦。世人稱頌其聰慧,將此泉更名為慧泉。
眼下,負責看守書屋的63歲的周成良,據說是周起渭的第18代孫。據他介紹,有關周起渭的文物,共計32件,其奶奶全部交給了政府。周姓在騎龍村是大姓,人口占4成左右。周家后人,多以耕種為生,少有讀書人。周成良上學的60年代初期,生活困難,學業僅維持了兩年。
讓后人養成好學勤學之風,也許是周起渭傾畢生積蓄修葺書屋的良苦用心。用“兩周”好學精神鼓舞激勵后人,可能是政府部門重建、一再修葺書屋用意之一。
除桐埜書屋外,位于擺橋山的周漁璜墓,已被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成為后人祭拜的首選之地。
此外,黔陶鄉境內值得開發和挖掘的古跡,還有位于關口村的擺茶營盤遺址、騎龍村的騎龍營盤遺址、黔陶村的爬坡窯址、河西村的河西新(老)橋等等。
“繁紅如雨綠成堆”,這是300多年前,周起渭對故鄉的描繪。今天,黔陶的自然風景仍然美不勝收,是尚未開發的旅游“處女地”。
馬場河、老榜河穿境而過,河邊叢林茂盛,河水清澈,小溪如同毛細血管,遍布各村;境內75平方公里的面積,森林面積近4700公頃,森林覆蓋率超過60%。
在老榜河、馬場河兩岸,游泳、燒烤、娛樂、垂釣……如同置身世外桃源、天然氧吧。
黔陶村老榜河組,是一個30多戶人家的布依族自然寨,依偎著老榜河。2013年,老榜河組被選為“美麗鄉村·四在農家”市級示范點,交通得到改善,入戶路面得到硬化,寨內修起了廣場、籃球場,村民的住房按統一風格美化,寨內到處有垃圾筒,村民生活環境大為改觀。
村民羅德洪就住在河邊,門口的稀泥巴地,被鋪上青石板,成了廣場。羅德洪就勢開起了農家樂。非常有趣的是,羅德洪家的農家樂竟沒有菜譜,旅客看菜下單。不同的季節,羅德洪采摘不同的山野菜供游客選用。
鬼架橋位于谷灑村境內,距鄉政府7公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兩深山之間,橫亙一座天然石橋,橋下是300多米的絕壁峽谷,登橋而望,心驚膽戰,有“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之雄偉。橋的左側,有一道如同刀削斧劈的絕壁夾巖,有40多米高的坳口。景區高山林立,河水清澈如鏡,植被郁郁蔥蔥,集險、峻、幽于一體,具奇、秀、美于一身。
位于關口村干壩寨的臘湯洞、趙司村花山洞等景點,雖然名氣尚不大,但環境清靜,受到眾多背包客的青睞……
名產
黔陶,顧名思義,就是黔中之陶的意思。
《貴陽府志》記載,明代期間,此地本叫鼎罐廠,清嘉慶年間盛產土陶罐、土陶碗。民國期間,貴陽縣縣長鄭先興到此辦廠,改名“黔陶”。
據傳,那時土陶作坊遍地,家家以陶瓷產業為生,以上世紀30年代為盛。成群的馬幫,將黔陶“窯貨”運送到全省各地,其制作規模盛況空前,產品暢銷全省,陶瓷貿易繁華。
隨著人們生活改善,眾多精美的瓷器進入農村,替代了土陶產品,土陶作坊也從興旺走向衰落,窯工也所剩無幾。
現在,54歲的文貴平,繼承父輩衣缽,是少數僅存并堅持傳承土陶產業的窯工之一。他記得,以前的黔陶相當熱鬧,不僅出產人們日常用的土碗等陶器,貴陽市民用的電爐盤、固定電線的瓷卡、聯結保險絲的瓷座等產品,都產自黔陶。那時,位于黔陶的貴陽陶瓷廠“日子好過”。
記者伸手摸了一下文貴平堆在院子的陶瓷土,細如面粉,軟如年糕。他給記者演示拉坯手藝,一坨乳白色的陶泥,經他一番揉搓,在拉坯機上轉圈、成型,一支煙的功夫,就做成了一個小罐模型。
文貴平和老伴一起,偶爾接點訂單業務。眼下他正在加工一批“涼陰罐”(裝骨灰用),產品經陶土曬干、粉碎篩濾、拉胚、晾干、上釉、入窯燒制等10余道工序,每批燒制60個,加上其它小件,產值僅數千元,生產時間則要3個月左右。“只能賺點工錢。”文貴平說,“不久這個行當可能會消失,手藝會失傳”。
黔陶不僅產陶瓷,還出貢茶,名為趙司貢茶。
走在黔陶、馬場、趙司和騎龍的山坡上,田坎邊,上百年的古茶樹隨處可見,可以想象,茶業曾在此盛極一時。
1701年,任翰林侍讀學士時,靠著“近水樓臺”,周起渭將趙司茶葉獻給康熙品嘗,康熙飲后贊:“品嘗周公趙司茶,皇宮內外十里香。”趙司茶因此名聲大振,成為貢茶。
如果茶葉沒有一流品質,即使周起渭抓住了“獻茶”機會,舌尖“刁鉆”的康熙皇帝,估計不會輕易“點贊”。
皇帝沒了,黔陶茶園荒蕪,茶產業也衰退了。
茶園里,雜樹雜草叢生,淹沒了茶樹。2000年統計,黔陶鄉境內荒蕪的老茶園近3000畝。
2007年,冉向陽來到黔陶,承包了1000畝荒蕪茶園,辦起了集茶葉“種植、加工、銷售、科研和茶文化推廣”于一體的茶葉公司。
7年來,冉向陽賺的錢又投入了茶園,尚無盈利,但他堅信貢茶的發展前景。
“產茶的地方很多,但茶與文化能有機結合的,趙司貢茶首屈一指。”冉向陽說。
目前,黔陶鄉已有兩家茶企入駐,自身發展的同時,也帶動周邊農戶發展茶產業。也許,不久的將來,貢茶這個歷史“名牌”能重新煥發生機,茶產業將會東山再起。
從黔陶村進入騎龍村,一股濃烈的蔥香撲鼻而來,路旁、屋前、河岸、溪邊,人們忙著擇蔥、洗蔥、捆蔥……
騎龍村2組37歲的汪有成,家有4畝地,全部種植香蔥。市場行情好時,每畝香蔥產值可上萬元,一年可種植兩批以上。最近外地客商坐地收購,經冷藏銷往外省,產地每公斤售價4.4元左右。“只要行情好,種蔥確實劃算。”汪有成說。
3組周成良家里6畝地,也以種植香蔥為主。他介紹,騎龍村民種植香蔥,只施牛糞、雞糞等農家肥,種出的香蔥香味濃,品質好。
據了解,騎龍村家家戶戶種植香蔥,多則10畝左右,少則畝把地,產業已拓展到趙司、馬場村等村寨。一年四季有香蔥上市,產品以“黔山”品牌,走出貴陽,銷往兩廣、湖南等地。
除香蔥產業外,黔陶鄉依托歷史文化、區位以及生態優勢,著力打造生態旅游示范鄉。目前,在老榜河、馬場河趙司段沿線,已有農家樂、休閑山莊30余家。
漫山遍野的野生菌,是老天饋贈黔陶的“厚禮”。黔陶的飯館、農家樂、休閑山莊,家家戶戶的冰柜里,都冷藏著各種野生菌,據說從上一年野生菌大量上市時開始貯存,要賣到來年“接鮮”。記者在鄉政府食堂嘗到了“松菌”,顏色淡紫,雖冰凍已久,但口感依然滑、嫩、鮮。
黔陶山上生長著松菌、紫花菌、青甫菌、黃絲菌等20多個品種,夏、秋兩季,村民采摘銷售,食客購買,飯館收購,形成了獨特的“食菌鏈”。
“到黔陶去吃野生菌”,對于格外有心的貴陽人而言,不只是“嘗鮮”,也意味著歷史與現實的一次游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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