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9月27日20:36 來源:新華網
新華社北京9月27日電 題:綠意,在黃沙中鋪展——我國防沙治沙紀實
新華社記者胡璐、任會斌、王靖、周永穗
綠色,生命與希望的象征,是美麗中國的底色,也是沙海中最動人的色彩。
一沙一世界。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指引下,沙海播綠步伐大大加快,經濟林果、沙漠旅游等沙區特色產業發展壯大。昔日的不毛之地,如今成為發展的沃土。
從漫天飛舞的黃沙到一望無際的綠蔭,從一代又一代人的堅守,到三北防護林、京津風沙源治理、天然林保護、退耕還林還草等國家重點生態工程不斷推進,沙區各地人民一步步、一寸寸治沙,創下舉世矚目的生態保護和治理成績。
鋪展的是綠色,收獲的是希望!
從沙進人退到綠進沙退
藍天下,一棵棵挺拔的楊樹、柳樹拱衛著房舍農田,一望無際的沙柳林、野地裡的花棒縈繞著村莊,與遠處起伏的沙海相映成景。
這裡是巍巍陰山南麓、鄂爾多斯高原北緣,中國第七大、也是距北京最近的沙漠——庫布其沙漠,它如同一根弓弦橫亙在黃河“幾”字彎南岸。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達拉特旗中和西鎮南部的官井村,就位於沙漠腹地。
82歲的村民高林樹,至今還記得多年前的光景——風沙肆虐,明晃晃的沙丘連綿到天邊。他的二弟叫高樹林,三弟叫高有樹。“當時這裡草、樹都稀罕,有樹才有生存的希望。母親這麼起名字,就是想過上有奔頭的日子。”
他說:“30多年前,我們一家人守著幾十畝靠天吃飯的旱地,春天風吹沙埋,反復補種也落不下多少苗,秋天全部收成不到100斤糜子。房屋和土地隨時都有被流沙掩埋的風險。”
村裡很多人逃荒去了,但高林樹反復思量后舍不得家。為了活下去,1986年他向村裡提出承包800畝荒沙種樹。
承包沙地的頭兩年,高林樹吃住在沙窩子,第三年春天才看到星星點點的綠色。買不起苗,就採草籽、挖蘆根﹔為拉幾捆沙柳苗,他趕著毛驢要走200多裡,來回一趟就得兩三天﹔澆樹要從幾裡外挑水,一次栽不活就接著再栽……冒著嚴寒酷暑治沙,他承包的荒沙面積越來越大。20多年后,5000畝林地郁郁蔥蔥。
流沙停下了侵襲,林間套種上莊稼,羊群有了草料,高林樹一家的生活越來越好。“我們家成了村裡第一個萬元戶。消息一傳開,左鄰右舍‘炸鍋’了,他們也紛紛開始包地治沙。”高林樹說。
“治沙有了成效,現在每年輸入黃河的泥沙量也少了很多。”官井村黨支部書記陳海軍說。
官井村的變化是一代代沙區人民艱苦治沙、綠化家園的縮影。
隨著京津風沙源治理、三北防護林建設和沙化土地封禁保護區試點等重點生態工程實施,我國生態保護和治理力度不斷加大,土地沙化總體實現了從擴展到縮減的歷史性轉變。
據國家林草局監測,自2004年以來,全國荒漠化和沙化面積連續3個監測期“雙縮減”。近年來,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積年均分別減少2424平方公裡、1980平方公裡,植被平均蓋度增加了0.7個百分點﹔年均沙塵天氣次數減少了20.3%。毛烏素、渾善達克、科爾沁和呼倫貝爾四大沙地得到有效治理。
國家林草局荒漠化防治司司長孫國吉說,我國率先實現了干旱地區土地退化零增長,為實現聯合國提出的到2030年全球退化土地零增長目標做出了重要貢獻,已成為全球生態治理的重要參與者、貢獻者。
一棵棵、一簇簇、一叢叢,把綠色種在沙海裡,凝結著多少中國人的心血汗水!
蹚出科學治沙之路
準備秋播苗條、打防火道……入秋了,殷玉珍和丈夫又忙碌起來。多少次在沙地裡迎送日出日落,他們身后,這個地處毛烏素沙地南部、名叫井背塘的地方,一棵棵楊樹、樟子鬆長大了,滿眼深綠。
毛烏素是我國四大沙地之一,主要分布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和陝西榆林市北部、寧夏回族自治區鹽池縣東北部等地。幾十年前,這裡植被覆蓋率低,水土流失和風沙侵蝕嚴重。
過去,殷玉珍種的樹木主要是楊樹和沙柳、花棒等。她感慨地說,過去不種樹活不下去,楊樹和沙柳、花棒等易活、苗便宜、固沙快,但沙地上楊樹一般三四十年就會枯死,這些樹和灌木冬季枯黃,不如鬆樹壽命長、常青。
“得想辦法把林子質量提高,讓林子四季常綠。”這就是這位全國勞模的新夢想。
近幾年,殷玉珍忙著更新樹種,在日漸老化的楊樹林裡栽下樟子鬆和油鬆。
她還計劃用科技產品來管護林子,“林子太大了,跑前跑后很有些吃力。近期想上電子監控,減輕點作業強度”。
“在長期治沙過程中,老百姓的科學造林意識也有了很大提高。”曾任內蒙古鄂爾多斯市烏審旗林業局局長、奮斗在治沙一線近30年的吳兆軍說,春季風沙大,不適合種灌木,於是人們就探索著春季種楊樹、柳樹等喬木,秋季種沙柳等灌木。
他說,為了盡快見綠,最初栽的是比較單一的鄉土樹種,后來逐漸優化,變單純林為混交林,也探索形成了種子改良、節水抗旱、封沙育林等一大批適宜不同沙化類型地區的技術模式。近年來,山杏、棗等經濟林多了起來,造林也逐步從人工栽變為機械化、規模化的工程化造林。“過去,冬季枯黃,如今,冬季也有綠色。”
治沙,要害是治水土,因地制宜尤為關鍵。庫布其沙漠北邊30多公裡外就是黃河。鄂爾多斯市杭錦旗是黃河流經的旗縣,每年長達120天左右的凌汛期給沿岸地區帶來了災害風險。
經過科學論証,杭錦旗水利局等部門在2014年凌汛期,開挖水渠,將凌水成功引入沙漠腹地。
沙會掩水,水能潤沙。通過分凌引水,2015年以來庫布其沙漠北緣形成了一塊60多平方公裡的濕地,這裡已經長滿了蒲草、蘆葦,時不時有水鳥棲息。沙水相連的自然環境,也促進了周邊生態系統恢復。
在我國北方風沙線上,已經建立起了一道多林種多樹種有機結合、喬灌草科學配置的綠色生態屏障。
種下美好生活新希望
在內蒙古東部的科爾沁沙地,37歲的蒙古族婦女春梅一家兩年前脫貧了。
“沙地綠了,草場好了,收入也多了,日子眼看著越過越好。”看著房前屋后漸漸成林的樟子鬆、五角楓、楊樹,春梅爽朗地笑起來。
15年前她剛結婚的時候,早上一睜眼看到的、出門踩著的,到處都是沙,別說動物,草都很少見。2007年,春梅的婆婆得了腦血栓。為了治病,她把家裡的牛賣光了,還欠下10萬多元的債,成了貧困戶。
“后來我們把自家130多畝沙地種上了樹。”春梅說,“從2016年起,每年春天政府組織治沙造林時,我和丈夫就一起去干活,我種樹、澆水每天掙100元,他開拖拉機每天掙400元。”
如今,坐在新裝修的房子裡,她掰著手指頭算賬,眼裡亮晶晶的。“我丈夫現在當上護林員,每年工資近3萬元。去年,家裡栽樹獲得禁牧和公益林補貼1萬多元,還賣了4頭牛,收入6萬多元……”春梅說,今年新產下5頭牛犢,到年底就能出售,僅這一項收入就能有7萬元左右。他們還打算再買3頭母牛,繼續擴大養殖規模。
我國沙區和石漠化地區曾經分布著全國近2/3的貧困縣、近80%的貧困人口。沙海播綠、生態變化,不斷擴大我國的綠色版圖,也給沙區老百姓的生產生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改變。
“我們的家鄉達拉特旗展旦召嘎查位於庫布其沙漠北緣。早年為躲避沙害,我弟兄三人遠走他鄉謀生。”49歲的鄂爾多斯市銀肯塔拉生態旅游公司董事長李布和說。
2005年,當地政府出臺治沙扶持政策,他帶著積累的資金回來了,在銀肯塔拉承包10萬畝沙地,10多年來一直堅持治沙發展生態旅游。
如今,10萬畝沙地已治理了6萬畝,楊樹和沙柳、羊柴、檸條等各種植物長得郁郁蔥蔥,剩余的沙地也被鎖邊林圍住了。這裡的生態旅游已經小有名氣,去年接待游客30多萬人次。
李布和說,治沙的灌木、草,都是優質飼料,他計劃依托治沙建設3000畝飼草料種植基地,發展養牛等項目。
“最讓我高興的是,這裡生態好了,26歲的大女兒看好發展前景,前年從香港理工大學旅游管理專業研究生畢業,現在在幫忙經營景區呢。”李布和開心地說,做事苦點不怕,隻要有人才,就有希望。
“經過多年實踐,我國荒漠化防治已經走出了一條生態改善與經濟發展相結合的現代化路徑。”孫國吉說,依托荒漠化地區獨特的光熱水土條件,各地因地制宜發展以飼料、中藥材、經濟林果為重點的沙區特色產業。沙區生態產業化、產業生態化有效促進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給地方經濟帶來新的經濟增長點。
與此同時,各地還積極構建“政府主導、群眾主體、部門協作、社會參與”的現代化治理模式,吸引越來越多的生產要素流向荒漠化防治領域,並通過機制創新,吸納更多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參與國土綠化工程建設,精準帶動群眾脫貧增收。
今年是決勝全面小康、決戰脫貧攻堅之年。國家林草局副局長劉東生說,雖然防沙治沙成效明顯,但要看到,已經完成治理的沙化土地不少植被還很脆弱,極易出現反復,需治理的沙化土地自然條件更差,治理難度更大。
對此,國家林草局將按照規劃繼續推進京津風沙源治理、三北防護林建設、退耕還林還草等生態保護和建設重點工程,適度發展沙區特色產業,宜糧則糧,宜牧則牧,宜林則林,實現增產增收與資源生態永續利用、協調兼顧。
不斷染綠的沙海,煥發出新的生機,沙區人民正走向全面小康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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