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省農墾總局紅興隆管局 盛麗梅
特別喜歡網上一首點擊率很高的配樂散文《生命的列車》。那段感悟生命的文字看似娓娓道來,卻極富哲理:“人生一世,就好比是一次搭車旅行。旅途,充滿挑戰、夢想、希望、離別……”“就是不能回頭……”
為這段配樂散文配制的視頻是用一組以黑白為主色調、以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為主人公的圖片制作而成的,音樂用的是口哨版的《斯卡布羅集市》。舒緩深情的朗誦,悠遠懷舊的畫面與淒美婉轉的經典音樂完美組合,觸碰著眾多網友心靈深處的琴弦,發人深省,亦讓我抑制不住地感傷。
是啊,降生人世,我們就坐上了生命列車。在人生的旅途中,每個人都會有對美好生活的憧憬,有自己的夢想。無論是夢想成真,還是終歸虛無,都是一段難忘的旅途記憶。童年的我就曾有過在當時來看完全是天方夜譚般的夢想。
我生長在黑龍江省農墾總局八五二農場一個偏遠、僻靜的小連隊,原來也叫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那裡交通不便,消息閉塞。我能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徑似乎隻有分場放映隊不定期地來連隊播放的為數不多的電影和恨不得一口氣讀完的借來的書籍。
童年的思緒常隨著電影畫面或書中的文字展開童話般的聯想。那時看的比較多的電影是朝鮮故事片??戳恕鄂r花盛開的村莊》,就憧憬著我們的連隊坐落在芳香四溢的花叢中,自己可以和伙伴們在花海中無拘無束地追逐、奔跑﹔看了《蘋果熟了的時候》,就暢想著能提著籃子在碩果盈枝的果園裡體驗一把採摘的快樂,再美美地吃個夠﹔看了《賣花姑娘》,便期望能每天採一束鮮花擺在窗前,但絕不希望有影片的主人公那樣坎坷悲催的命運......
記得小時候曾讀過一本表現西沙群島的小說,開頭部分對景色的描寫用的是一種叫做“頂真”,也稱為“聯珠”的修辭手法,即前一句結尾的最后一個字與后一句開頭的那個字相同。作者上遞下承、語句之間結構緊湊,半頁紙張,就將西沙群島天空、海浪、沙灘、海鷗等活靈活現、有聲有色地勾勒在我面前。
我如品佳肴一般,將那些文字細細咀嚼、默背下來,強烈地渴望能有一臺像分場照相館老羅手裡拿的那樣的可以背著到處走的120海鷗牌照相機。我在同學家的鏡框裡看見過他給同學的姐姐拍攝的穿著新疆維吾爾族服飾跳舞的手工涂色放大照片。老羅偶爾會下連隊拍照,但當時我們的父母一個月隻有三十幾元的工資,隻夠維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所以,花一元錢拍一張二寸黑白照片對我們來說隻能是奢望。
那時候就想,如果自己能擁有一臺照相機,如果連隊有個果園,我一定要在春天果樹開花的時候,招呼爸媽、弟弟妹妹在樹下拍張全家照﹔如果有一臺照相機,如果能去海南島,我一定要像《海島女民兵》中的海霞那樣頭戴斗笠、手握鋼槍、站在椰子樹下英姿颯爽地拍一張﹔如果真的能去西沙群島,一定要穿著藍白條紋相間的海軍衫,再以藍色的大海為背景拍一張……
童年的夢想如今看來早已是觸手可及,可那時卻如天方夜譚一般,就像陽光下浮游於空氣中的大大小小的肥皂泡,閃爍著五彩繽紛的光暈,虛無而飄渺 。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1988年,我終於有了第一臺屬於自己的照相機。
那年夏天,我和丈夫旅行結婚來到北京。按照先前的計劃,我們在王府井的一家商場裡,花了99元錢買了一臺被稱為“傻瓜”的東方牌“EF-35II”照相機。
裝上第一卷柯達彩色膠卷后,我們在向往已久的天安門前拍照,在故宮雕梁畫棟、閃耀著琉璃瓦金色光澤的古建筑前留影,在頤和園蜿蜒的長廊和北海盛開著粉紅色荷花的荷塘邊徜徉。那些原本隻屬於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們游山玩水的地方,現在普通的老百姓也可以來觀光了,甚至可以穿上“龍袍”、坐上“龍椅”……
那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聖與尊嚴油然而生,也讓我懂得,在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許多夢想,將不再虛無縹緲,夢想可以成真。
那年夏天,我還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海。雖然不是在海南,也不是在西沙,而是在山東蓬萊,可我終究是領略了大海的蔚藍與遼闊,並在海邊拍下了許多照片。
有了兒子之后,我又有了擁有一部攝像機的夢想。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家中那棵茂盛的大楊樹濃蔭如蓋,在院子裡撐起大片的陰涼。我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一邊給兒子縫制過冬的棉褲,一邊不時端詳著躺在搖車裡剛剛四個月大的兒子。此刻,他正盯著樹上閃爍的葉片,四腳朝天地舞動著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腳丫,咿咿呀呀地像是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和我或是那棵大樹對話。
我忘情地盯著可愛的兒子,停下了手中的針線,心中溢滿了做母親的幸福。我好想把眼前的這一幕從眼前的時光中裁剪下來,做為一輩子最寶貴的珍藏,與家人和長大后的他分享。我知道能滿足我這小小心願的隻有攝像機??赡莻€時候,整個分場隻有機關宣傳干事有一臺扛在肩上的攝像機,但那是做新聞用的。
從那一刻起,擁有攝像機便成了我心中的夢想。因為它可以連續性地記錄物體的變化,畫面是充滿動感的,有聲音的,比照片更加鮮活,也更加生。它可以幫助我完成穿越時空、光陰倒流般的精彩回放。
我對那臺照相機的利用,可以說是做到了最大化。每當看到漂亮的景色,我就將兒子或我的學生從屋裡拉出來,將他們與四季更迭、不斷變化的景色一起攝入我的鏡頭,印在我的心底。
我一直覺得自己拍攝的純景物照片很空洞,而裡面如果有了我熟悉的人,就可以讓畫面充滿靈氣地生動起來。於是,春天的蒲公英,夏天的芍藥花,秋天的楓葉和屋檐下的紅辣椒以及冬天皚皚的白雪,都是我鏡頭中人物的陪襯。我的幸福和鏡頭中孩子們的快樂緊緊地融在了一起。
2006年,一位摯友送給我一部既能拍照片也能錄像的佳能數碼直板照相機,那臺陪伴了我將近20年的東方牌“EF-35”相機才光榮“下崗”。當時,已經掌握了電腦基本操作規程的我,使用起數碼相機來更顯得得心應手,也為我在農場集中辦學合校后的轉崗奠定了基礎。
2007年9月,八五二農場將七所農業分場小學集中到農場場部,成立了“南橫林子小學”。我有幸成為這所學校唯一的宣傳干事,手中一下子竟然有了數碼單反照相機和專業攝像機兩樣寶貝!
這兩樣寶貝和逐步提高的攝影、攝像技術為我童年的夢想插上了翅膀。
我抓拍的學生簇擁著剛做完 “難忘大荒歲月,傳承大荒精神”專題講座的老鐵道兵舉著記錄本要求簽名的照片,以《追星》為標題刊登在《北大荒日報》一版中心位置。《樂器進課堂》、《送給老師的禮物》等照片刊登在《德育報》上。
2013年4月,我錄制的學校四十多名師生走進珍寶島65919部隊軍人俱樂部,舉行“實現中國夢,強大中國魂”國防教育啟動儀式、登臨209.4高地俯瞰珍寶島的新聞和11月的科技周學校舉辦的 “飛向北京、飛向太空”火箭模型拼裝、放飛活動成為東北地區最大規模的航天科普活動新聞,先后在省臺播放。
我的夢和孩子們的夢一起伴著美麗的“中國夢”,飛出了莊稼院兒,飛出了黑土地,飛出了北大荒……
幾年來,我與農場電視臺聯合制作了多部反映學校教育教學、關工委工作、黨建工作以及中國夢主題教育宣傳活動的專題片。讓同事們記憶猶新的是,我曾將教職工元旦聯歡會的節目錄制下來精心編輯,將數學教師跳舞忘了動作,美術教師表演“三句半”將詞兒貼在鼓、鑼、镲上不時偷看,體育教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樂器小合奏時碰倒的話筒架,音樂教師拽不起被男搭檔踩住的長裙子等花絮用慢鏡頭回放的方式附在節目集錦后面,在教職工大會上播放時笑翻了場,,被同事們戲稱為 “八五二農場小學的賀歲大片”。
我在一次次的工作實踐中,收獲著快樂,也收獲著幸福。我的夢想正在追求中一步步向我走來,清晰而具體。
近幾年,我每年錄制一百余條新聞在農場電視臺播放,很多又被電視臺記者上傳后在管局、總局電視臺播放,也有的上了省臺和央視。
2009年4月,我錄制的新聞《八五二發現野生東北虎》上了黑龍江衛視的《共度晨光》和中央電視臺的《新聞60分》,並被湖南衛視等多家省市級電視臺轉播。文字和圖片稿在《農墾日報》首發后,又相繼刊登在《農民日報》、《黑龍江日報》、《青島早報》、騰訊首頁、香港大公網、新華網、搜狐、百度等國內百余家大小報刊和各級各類網站上。 不僅讓全國的人知曉了“八五二農場”,這個王震將軍親手點燃第一把荒火,19次親自踏查、指導開發、建設,現已已連續多年獲得“全國糧食先進生產場” 的地方,也讓更多的人再一次關注野生動物的生存環境和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
與此同時,我的寫作水平也在逐步提高。2009年,我的散文《搟面杖下流逝的歲月》在黑龍江省舉辦的第三屆“和諧家庭”征文大賽中榮獲二等獎,並榮幸地成為“北大荒作家協會”會員。《將軍林——王震將軍留給北大荒的生命綠洲》、《為了拉動春天的戰車》、《故鄉.童年.思念》等反映北大荒風土人情的散文刊登在《中國農墾》、《北大荒史志》、《北大荒文化》、《北大荒日報》、《雙鴨山日報》和省市級網站上。2013年,《搟面杖下流逝的歲月》一文與劉心武、馮驥才、張抗抗等著名作家的文章一同被收入《中華散文精粹》第十卷。
回首往事,驀然發現:小時候的自己是通過電影和書籍了解外面的世界﹔現在,外面的世界也正通過我拍攝的電視新聞、專題片和撰寫的文字來了解我的校園、我們的農場和早已變成“中華大糧倉”的北大荒。我拍攝的每一條新聞,不都是一條可以在過去的故事影片之前播放的《新聞簡報》嗎?不經意間,自己竟然已經成為一名不用膠片的 “微電影”似的電視短片制作人了呢。
是啊,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展,讓每一位追夢者都夢想成真﹔祖國的騰飛,民族的復興,讓每一樹綴滿花朵的希望都碩果累累。
現在的我,喜歡在閑暇時走進大自然。春天,去看家鄉山坡上盛開的紅杜鵑,去離家不遠的“寒江果都”萬畝果園的花海裡穿行。我的家鄉,早已美得勝過影片《鮮花盛開的村莊》許多倍﹔夏天,可以登高遠眺,聽山間流水潺潺,看雲朵在山間繚繞﹔可以游北大荒的海——興凱湖,盡情享受浪濤拍岸的震撼與愜意,還可以去雁窩島、千鳥湖,領略家鄉的濕地風光﹔也終於可以在碩果盈枝的秋天提著籃子在“寒江果都”的萬畝果園裡圓自己童年時《蘋果熟了的時候》的採摘夢﹔冬天,可以徜徉在漫天飛雪中,享受冰清玉潔、粉妝玉砌的童話世界,流連忘返……
無論是和家人還是朋友一同出游,我都喜歡用照相機和攝像機將那些快樂的瞬間記錄下來,整理后將照片和自己編輯制作的配樂旅游短片送給他們。
在這輪回的四季裡,我用鏡頭和大自然交流,用裁剪與構圖與真善美對話,生活因此減少了許多枯燥和乏味,靈魂也因此減少了許多孤獨和寂寞。
一個人出行的時候,我也會走進鏡頭自拍,是想留一份最美的紀念給年邁時的自己。
每一張照片、每一段錄像都是從逝去的美好時光裡裁剪下來的。閑暇的時候翻出來慢慢欣賞、細細品味,就是對歲月的一次幸福盤點。每一個鏡頭都承載著一段溫馨的記憶,溫馨的記憶越多,我的幸福指數就越高。
我想,等我老了,哪兒也去不了的時候,生活也許平淡寡味,我會坐在搖椅上懷念那些遠去的時光,懷念那些山、那些水、那些人,懷念那些和青春有關的夢想以及親身經歷的故事。但生命卻不會因衰老而憔悴,思想不會因垂暮而腐朽,因為我的夢豐腴而深沉。
我還想趁著年輕去看遠方的風景:四川的九寨溝,雲南的麗江,湖南的張家界……那些美麗的景色一直是我心中無聲的詩,跳躍的畫。還想學習一種更加專業的視頻編輯技術,讓自己每一次出游的小短片更加美輪美奐,多姿多彩。
我還想跟拍一位朋友,她是八五二農場造紙廠關停后的下崗工人,轉崗到連隊種地后,現在已經成為一名很內行的種田高手。我聽她講過一些種地中的趣事,所以想把他們冬天備耕、春天播種、夏天大田管理到秋天收獲、賣糧的全過程記錄下來。我想那過程一定有艱辛、有困擾、有喜悅。我要以她為主人公,制作一部反映農場職工生活變化的紀實專題片。
人生沒有返程票。許多年來,我和所有的人一樣,一直跋涉在追夢的路上。我還將繼續用鏡頭和文字一路採擷著生活中的精彩瞬間,為自己和旅途的同伴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
那樣,我們都會感到幸福,人生的旅途也將更加愉快。